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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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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2 章

年節事務繁忙, 祭儀頗多,任煙煙從十五歲起開始幫忙王妃處理家事,對一應事宜心裏早有分數。今年她身為新婦, 在崔宅主持新年節禮,即使每日免不得雜事纏身, 忙得腳不沾地, 還是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。

春節熱熱鬧鬧地過去,直到初十城中各家方漸漸得閑。

朝事恢覆如常, 崔硯池因要處理年節積壓下的公務,天天早出晚歸。任煙煙窩在家裏散漫休息過兩天,白晝無聊在園子裏消磨的時候,聽見街外悠悠揚揚飄進來的歌吹樂聲, 想到眼前便是元宵節,一下又起了出門玩樂的心思。

京城的元宵燈會素來熱鬧隆重,近年官府為迎合百姓出游,更是提前許多時日就在京城各街巷口紮起燈山彩棚。

及近元宵,燈山上的彩燈從初七燃至十五。十五當夜,全城燈火璀璨, 街頭巷尾懸掛的燭火遠近錯落,乍看過去如散入空中的萬點飛星,其燦爛壯闊,難以言表。

這日崔硯池晚間歸家,回到書樓還沒來得及換上常服,任煙煙便興沖沖地趕來拉著他道:“元宵宮中的賜宴散了,你就快點回來。太常寺今年特地在朱雀門辟了塊地方演百戲, 好像好玩得很。”

崔硯池先前曾向任煙煙提議過元宵一同出游,無奈那時任煙煙忙得精疲力竭, 根本不想湊人多的熱鬧。崔硯池不知今日飄進來的歌聲唱得任煙煙心旌動搖,但見任煙煙興致勃勃,只是笑道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崔硯池脫下官服,任煙煙順手接過,不忘叮囑道:“宮宴散了你便早些回來,不要被學士們絆住了。你記著,那天你回來晚了,我可是要生氣的。”

大齊尚文,元宵夜更是才子們表現文采風流的好機會。齊帝在上元宮宴上會令滿朝文物應景賦詩,擇優獎賞,宮宴結束後,翰林院學士們結伴游街賞燈更是成了種不成文的風俗。

學士們沿街賞燈之時,往往一t條街都會被圍得水洩不通。民眾圍繞在學士們身旁,每當有人觸景生情,逸興遄飛時,便立即有人捧上筆墨供其一揮而就。

而那些詩句,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傳遍整個京城,甚至大內。或有文采斐然的,其詩句時人口口流傳,爭相誇讚,自然大出風頭,傳為美談。

崔硯池去年又是狀元及第,又是被齊帝擢入翰林院,可謂風光無限。元宵當晚他若同學士們一同出游,只怕整夜都脫不開身。

崔硯池稟性低調,本也無意招人註目,任煙煙這般正經地同他強調,他忍不住笑著逗她道:“你放心,十五那日宴散了,我絕對第一個出宮。”

“背後誰叫我我都不理。”

十五這日,京府在各個路口支起樂棚,派來教坊的樂人在棚中奏樂助興。

天光漸暗,夜幕四合之時,萬家點燈燃燭,紛紛上街取樂。街上行人摩肩接踵,樂聲、歌聲、喧嘩聲、笑鬧聲、叫鬧聲夾雜成一處,說不出有多熱鬧。

這晚城門不關,仕女結伴嬉游賞燈,個個巧制新妝,競誇華麗,卯足了一年的精神在這夜爭奇鬥艷。

齊帝在禁中宴飲群臣,任煙煙在家中等待,早早便開始梳妝打扮。

天色向晚,城中街巷在萬千燭火的點綴下變成一條條璀璨的燈河。任煙煙一面饒有興致地在臥雲閣的高處看外間的景色,一面等崔硯池歸家。

崔硯池遲遲不歸,任煙煙等得心急,不由在欄邊撐腮抱怨。

“怎麽還沒回來……”

阿碧和婉兒兩人陪在任煙煙身邊,因等下要出門,便依著大齊風俗,化女子妝容,穿男子衣裳,在帽邊簪了鮮花。

阿碧心下早盼著出門玩耍,任煙煙等得不耐,她也忍不住攛掇道:“姑娘,往年元宵宮宴都是二更才散。依我說,等大人回來收拾好再出門不知要到什麽時候,不如我們先出門找個茶樓坐著賞燈。”

“大人嘛,則我們地方定了,直接派個人直接去宮門口候著。這樣大人得了消息直接來找我們,既不耽擱功夫,也簡便。”

任煙煙等得心癢難耐,阿碧這話說到她心坎裏,她眼前一亮,忙笑道:“這法子不錯,總比呆在這兒傻等的好。”

“婉兒,叫人去準備車馬,我們去和豐樓等大人。”

任煙煙說風就是雨,今夜城中各大茶樓一座難求,更何況和豐樓。

任煙煙看出婉兒的顧慮,不以為意地一挑黛眉,爽快道:“銀子無所謂,事兒能辦好就行。”

婉兒跟在任煙煙身旁多年,處理這點兒麻煩還是不在話下,

她笑道:“姑娘放心,只管交給我。”

有錢能使鬼推磨,在茶樓求個雅間又算得了什麽?

婉兒匆匆前去和豐樓,利索地讓和豐樓為任煙煙辟出了個雅間。任煙煙和阿碧乘車前往,街上擠得水洩不通,平日一刻鐘的路程硬是走了小半個時辰。

一路華燈寶炬照得黑夜亮如白晝,阿碧坐在車裏,興奮得時不時掀起車簾去看外面擁擠的行人。即使對這樣的熱鬧已經司空見慣,但任煙煙透過阿碧撩起的車簾,看到行人手裏提著的花燈隨著他們步伐輕輕搖曳時,依舊覺得那些明亮的燭火叫她的心情也跟著變得輕快。

他何時能來呢?可千萬要快些。

任煙煙心底隱藏不住地期待,唯恐崔硯池來得太晚,會錯過今夜最美的月色。

和豐樓前車水馬龍,人聲鼎沸。和豐樓的夥計領著任煙煙一行前往東閣樓的雅間。燈燭瑩煌,歌舞悠揚,任煙煙心情大好,與阿碧婉兒且行且笑,不想與三四好友一起出來賞燈的晁方迎面碰了個正著。

“煙煙!”

任煙煙側著頭與婉兒說笑,一時沒註意到到晁方。晁方和朋友們走到近前,任煙煙看到晁方身邊的幾位貴公子,心下立時一凜。

晁方身邊幾人皆出自勳貴之家,而其中幾人背景算是武家親近。

“晁公子,好巧。”

任煙煙心裏有點惱火晁方不知輕重,當著這些人的面直呼她小名。她斂起笑容,周全冷淡地向晁方點頭招呼,唯恐顯出熱絡又生波瀾。

西市一事後,晁方自愧當時的舉動,之後再沒找過任煙煙。眼下他見任煙煙對他和他身旁這些人等同視之,驟然有些失落。

“見過蘭陽郡主。”

晁方不語,幾名公子向任煙煙一禮,其中一人目光在晁方同任煙煙間逡巡幾次,忍不住好事探問道:“元宵佳節,郡主這是一人在此賞燈嗎?”

不管問話這人是無心還是有意,任煙煙的立場不允許她表現得友好。

“勞公子關心,不過夫君承蒙聖恩,尚在禁中對禦,遣我在此相候而已。”她冷眼說罷,不耐煩地掃幾人一眼,略略頷首,只是道:“諸位盡興。”

任煙煙點頭一語,徑直便帶著婉兒和阿碧先行離開,她由始至終沒給個好顏色,那幾位公子面面相覷地瞧著她走遠的背影,皆有幾分訕訕。

“可真是名不虛傳,是枝紮手的玫瑰花。”

“背後有人撐腰就是好啊,瞧這不可一世的勁兒……”

“嘖,命好唄,生得好,嫁得也好。”

“誰不知道她年前跑到京郊獨住了快一個月?日子過得好不好,她自己心裏最清楚。”

“你們以為崔硯池是個好相與的?城裏人都知道他們兩個兩看生厭,崔硯池不過是為了借力北境,才給任家做這便宜女婿,容著這女子興風作浪。”

“哈哈,崔硯池那廝說什麽一心為民,不還是靠著安平王和任家才敢這麽行事麽?哼,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幾時!”

晁方這幾個朋友家裏因為度田案或多或少吃過虧,他們非議任煙煙非議得放肆,他聽不下去,又不欲與他們交惡,便趕緊含糊帶過話題,催他們快走。

那幾位公子對任煙煙多有刻薄,任煙煙亦被這群公子哥兒壞了心情。

“姑娘,大過節的,不值當為這些人煩心。”

幾人走到雅間,阿碧看出任煙煙不滿,笑著開解過一句,便快步走到窗邊,推開了臨街的窗。底下的歡聲笑語飄進清靜的房中,阿碧高興地向任煙煙招呼道:“姑娘,快來看,街上可熱鬧了!”

樓宇之間高低錯落地拉著彩繩,繩上懸著一盞盞華麗精巧的花燈,一眼望過去,粒粒亮光猶如懸滯在半空的明亮繁星。任煙煙走到窗邊,看到外間這繁華景色,先前的不快一掃而空。

“確定派了個機靈的在宮門口等著了?宮裏可有沒有什麽消息傳出來,怎麽今日這宴就是不散?!”

任煙煙心裏惦念著崔硯池,婉兒莞爾一笑,回道:“姑娘放心,我已經安排妥當了,不會錯過大人的。二更還沒到呢,你且再耐心等等。”

安平王和宜都王年年進宮赴宴,任煙煙自然清楚現在還不到宮裏放人的時辰,不過清楚歸清楚,心急歸心急。

“偏就京城規矩多,初一十五都要把人叫進宮。”任煙煙倚在窗邊,有一搭沒一搭地感慨說:“倒不如州郡上,好歹逢年過節還能同家裏人好好呆在一處。”

任煙煙這話大不敬,婉兒連忙擰起眉頭,不無嚴厲地告誡道:“姑娘,慎言!”

任煙煙每次進宮參加朝賀儀典,都被宮裏的繁文縟節折騰得不輕,她光顧著羨慕鄉野的自在,話一出口便也反應過來了不該這樣議論宮闈。

“方才是我失言,好婉兒,你去要人備些茶點,我們在這兒邊玩邊等。”

任煙煙不好意思地抿唇,歉然向婉兒笑言。婉兒點頭一笑,領命前去,及至茶點完備,三人便一起趴在窗邊嘻嘻哈哈的玩笑。

明月漸升,街上越來越熱鬧,每當教坊的隊伍吹拉彈唱地走過,就會勾著一群頑童跟在他們後面嬉鬧。

任煙煙暗暗算著時辰,估摸著差不多到了二更,要阿碧取來隨身帶的銅鏡自照。

阿碧手持銅鏡,看到任煙煙對鏡整理鬢發時認真的神情,忍不住笑道:“姑娘你哪用得著這樣小心?便是素面朝天也夠美了。”

任煙煙被阿碧說得有些不好意思,她半笑半惱地嗔她一眼,又向她要來口脂。

剛收拾完妝容,門外響起敲門聲,任煙煙以為是崔硯池來了,慌忙最後照了眼鏡子。

“快快快,快點收拾好。”

“你總算來……!”

任煙煙t快步走到門前,迫不及待拉開門,她笑語盈盈,不想門前站的不是崔硯池,卻是晁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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